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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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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章

“聽說望岳酒坊又出新酒了!快去看看!”

“在哪兒?在哪兒?妃子笑我還沒喝上呢,這麽快就出新酒了!”

“可不是,據說這回的酒非常特別,能讓人見到前世!”

“你莫要唬我,世上哪有那樣厲害的酒。”

“你喝妃子笑之前想過世上能有那般美酒嗎?”

“兄臺所言有理,莫非真有如此神奇的酒?”

“是真是假,喝了便知!”

“走走走!快些去,望岳酒坊的酒可是千金難求。”

縣城的百姓將合宴酒樓圍得裏三層外三層,人山人海,摩肩接踵。

“表哥,好多人哦,他們在做什麽呀?”打扮嬌俏的姑娘挽上身側青年手臂,聲音千回百轉。

邵淳一把扯下姑娘的手,半點不憐香惜玉,“畢蓮,都說了你是女兒家,在外面別貼我那麽近。”

畢蓮努努嘴,更進一步黏上去,“有什麽關系嘛,反正我倆快定親了。”

邵淳聞言如同炸毛的貓猛地跳開,正要叫畢蓮別胡說八道,猝不及防撞到一人,“抱歉,抱歉。”

未聞對方言語,邵淳擡頭看去,一張極為出眾的臉映入眼簾,這樣近的距離,這樣好的相貌,沖擊力非常強,以至於他有一瞬的出神。

“是你!”

邵淳激動而欣喜,隨著時間推移他早已忘記弓箭坊裏遇上的小哥兒,即便對方容貌萬裏挑一,但同自己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,關於少年的記憶漸漸消失。

今日猝不及防重逢,邵淳再次見到這張臉仍然生出一種想娶少年的沖動,奈何人家已經成婚。

“好啊,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們面前!”畢蓮認出淩息的剎那,應激般跳出來擋在邵淳面前,惡狠狠瞪人。

淩息稍作思索記起他倆是誰,不耐煩地蹙了蹙眉,出門忘記看黃歷了,早知道就不過來了。

他不願與他們牽扯,幹脆無視掉,繞路往旁邊去,畢蓮怒火中燒,氣呼呼地跺了跺腳,指著淩息聲音顫抖,“你!你居然敢無視本小姐!”

“畢蓮,別鬧了。”邵淳黑著臉拉住表妹。

若非畢蓮把人得罪狠了,人小哥兒哪至於連個眼神都不肯賞給他。

“小姐,太太教您順著點少爺,您別忘了。”丫鬟適時在畢蓮耳邊低聲耳語。

畢蓮這才不情不願地忍住怒火,揪著帕子站在邵淳身邊不言語。

“開門了,開門了!快進去!”

“快點快點,我要第一個嘗到望岳酒坊的新酒。”

“望岳酒坊?”邵淳挑了挑眉,有點耳熟。

小廝上前回覆:“少爺,就是釀造出妃子笑的酒坊。”

邵淳眼睛驟然一亮,妃子笑他自然喝過,可惜太難買到,一直無法喝盡興。

他小叔喜好烈酒,當時得了妃子笑,他特意送了壇給小叔,小叔很是喜歡。

“走,進去嘗嘗,若是好喝,買些帶給小叔。”邵淳小叔邵正平好不容從戰場上活著回來,當年因為小叔強行參軍的緣故,與家中關系僵硬,尤其與祖父,這次回來,二人關系才得以緩和。

而且邵淳聽聞小叔竟然是戰神霍將軍手下得力幹將,心裏別提多興奮多驕傲了,自從邵正平回家後,成天纏著人問關於霍將軍的事。

可惜小叔不怎麽愛提,希望小叔今回能看在望岳酒坊新酒的面子上跟他講講霍將軍。

那可是大盛的戰神,邊關百姓的信仰,如果沒有霍將軍就不會有今日邊關大捷,邊疆戰事平息,無人敢再犯,皆因霍將軍的赫赫威名。

霍將軍完全是用實力將那些敵軍打怕了,不得不簽訂和平協議。

哪個兒郎不愛聽霍將軍的故事,向往成為霍將軍那樣的英雄,哪個女郎不愛慕霍將軍,期望嫁給大英雄。

邵淳一行人幸運地坐到位置,無奈雅間沒了,得在大堂吃放,邵淳倒是無所謂,畢蓮卻不高興地想走,“合宴酒樓的菜又不是沒吃過,幹嘛非得今天吃,跟一群臭烘烘的男人坐在一塊兒,叫我如何吃得下東西。”

“小娘子,你長得挺漂亮,說話咋那麽難聽,我們哪兒臭了?”旁邊桌的客人聽到,不悅地起身責問。

能上合宴酒樓消費的人,非富即貴,哪怕窮點也是書生郎,普通人家只敢在外面湊湊熱鬧。

“保兄,算了算了,跟女子計較什麽。”同桌趕忙把人勸住。

畢蓮張嘴要反駁,一塊糕點突然塞進她嘴裏。

“糕點不錯,畢蓮你多吃點。”邵淳懊惱極了,要不是母親逼迫,他絕不願帶表妹出來,盡會給他惹事。

“你若呆不下去,同綠兒去別家店吧,我就在這兒吃。”

畢蓮沈浸在被表哥投餵的喜悅中,嬌滴滴開口:“誒唷,人家當然得陪著表哥呀。”

一擡頭,邵淳壓根兒沒聽她講話,眼珠子黏在幾步之外的小哥兒身上,畢蓮定睛一瞧,好家夥,又是那個狐貍精!

淩息打包了飯餐和酒,剛要走,一道身影飛快竄到他面前,攔住他的去路。

眉頭微不可查地攏了攏,淩息語氣冷淡:“讓一讓。”

畢蓮抱臂凝視他,眼睛上上下下將他掃視一遍,視線定格在他手裏的酒壇上,“你竟然喝得起望岳酒坊的酒,別是又傍上哪位富商了吧?”

淩息不明白這姑娘對自己哪兒來這麽大惡意,而且她貌似沒腦子,一個未出閣的年輕女子大庭廣眾下話語低俗,對她自己的名聲有什麽好處。

“對不住,我馬上把她帶走。”邵淳現在完全不想認識淩息了,一次次給人帶去麻煩,徹底叫他無地自容。

“我不走,表哥,你看清楚,他就是個狐貍精,指不定多臟呢。”畢蓮認定邵淳的行為是在維護淩息,開始大喊大叫。

飯點人本來就多,她一喊瞧熱鬧的人更多,無數雙眼睛齊刷刷投向他們,寫滿了八卦。

“貴府千金的教養當真叫人開眼。”淩息冷冷掃過面前二人,輕飄飄一句話,足以令邵淳羞紅臉。

“抱歉,我一定帶她回去好生管教。”

有人認出邵淳的身份,開始對他指指點點,邵淳年輕未經多少事,哪裏扛得住這般議論,恨不得原地挖坑把自己埋了。

“我哪句話說錯了?我教養怎麽了?總比你不守夫道強,成天就知道賣弄風-騷,兜裏的銀子臟死了。”畢蓮篤定淩息買不起望岳酒坊的新酒,一個鄉下小哥兒敢這麽大手大腳花錢,必然有富戶在後面撐腰。

她見過那些有錢老爺,個個肥頭大耳,又老又醜,淩息居然下得去嘴,真惡心,為了錢幹這種齷齪事。

眾人聞言,打量淩息的目光頓時變得奇怪。

“這哥兒衣著打扮不像那姑娘說得那種人呀。”

“知人知面不知心唄,瞧他那模樣,披麻袋都好看。”

“謔,他手裏拿的莫不是望岳酒坊新出的酒,真有錢。”

“怪不得邵家的姑娘說他的錢來路不正,他那身行頭,哪像買得起新酒的,嘖嘖嘖,現在的小哥兒喲,不學好,哪像我們那會兒,做出此等醜事,鐵定要浸豬籠。”

“淩老板,發生什麽事了?”合宴酒樓的東家龐東來從樓上雅間下來,急匆匆撥開人群走到淩息面前。

他剛在二樓雅間接待縣令一行人,出來一眼望見樓下的情境,心頭陡然一沈,淩息可是他的搖錢樹,方才縣令身旁的貴人,明顯非常喜歡新酒,雖然不清楚對方具體身份,但從田縣令對男人畢恭畢敬的態度,便可窺見一斑。

誰要是敢讓淩息在他的地盤受氣,他絕饒不了對方!

“淩老板?”

“那不是合宴酒樓的東家龐老板嗎,他在叫誰?”

“天啦,他朝著那漂亮小哥兒走過去了!”

“等等,我隱約聽聞,望岳酒坊的老板好像就姓淩……”

“不會吧,不可能吧……”

周遭倒吸氣的聲音此起彼伏,大家顧不上吃飯,紛紛扭頭湊起熱鬧,包括二樓雅間的田縣令一行。

寧王端起酒杯的手頓了頓,視線投向大堂站著的那位小哥兒,容貌姣好,身形挺拔,應當有點功夫在身上。

一個小地方的哥兒,學過武功。

“你們東家為何稱呼那位小哥兒為淩老板?”寧王問站在旁邊低眉順眼的管事。

管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,恭恭敬敬回答:“實不相瞞,那位就是望岳酒坊的老板,姓淩。”

寧王眼中閃過一抹驚訝,緩緩放下酒杯,起身行到憑欄前,眺望樓下的小哥兒。

有一瞬,他好像同對方目光相接,但怎麽可能呢,一個小哥兒哪有這麽厲害的本事。

少年的容貌,氣度都是世間少有,不像這種偏遠縣城能養出的人物。

寧王嘴角揚起玩味的笑,“有點意思。”

幾乎在被人盯上的剎那,淩息便察覺到,他迅速捕捉到視線來源,是二樓的一位男子,自己並不認識。

對方可能同其他人一樣好奇罷了。

淩息沒放在心上,他無意隱瞞自己的身份,正好可以借此打響酒坊的名聲,合作多多益善。

“諸位,請容在下向你們隆重介紹,這位就是望岳酒坊的淩老板。”龐東來接收到淩息默許的眼神,順勢介紹起淩息的身份。

“什麽!?”

“不是說望岳酒坊的老板是位三十左右的夫郎嗎?”

“啊?我聽說是一位阿婆。”

“居然如此年輕貌美!”

畢蓮不清楚其中狀況,聽周圍人紛紛開始誇讚淩息,煩躁地撇撇嘴,“一個鄉下小哥兒能釀出什麽好酒,我看都是以訛傳訛。”

“畢蓮,你閉嘴!”邵淳用力拉了下畢蓮的手腕。

“表哥,好疼啊,你幹嘛生氣呀,我說得又沒錯,你尚且是個奶娃娃家裏就沾酒給你吃,你什麽好酒沒喝過,前個兒我還聽姨媽說你喝起酒來千杯不醉,不會輕易遭小妖精算計。”畢蓮還想說下去,邵淳趕忙捂住她的嘴。

“千杯不醉?又來一個千杯不醉哈哈哈哈。”

“你小子怕是不知道淩老板當初一戰成名的事跡吧。”

“兄臺指的是詩會上挑戰喝不醉吧,結果無人成功哈哈哈。”

“誰說沒人成功,我可聽聞賣酒的夫郎成功了。”

“想來那位真正千杯不醉的夫郎,應該就是淩老板了。”

“對對對,我聽了不知多少個版本,說什麽年紀的都有,卻沒人告訴我,那位小夫郎這般年輕!”

畢蓮直接氣成河豚,她才不相信世上有比他表哥更厲害的人物,“不可能!我表哥最厲害,誰也不可能比他能喝!”

淩息無語地註視著眼前氣勢洶洶的女孩兒,突然覺得她是連“我哥敢吃屎”也要爭搶的那種兄控。

“表哥,你一定比他強對不對?你快喝一個給他看,挫挫他的銳氣。”畢蓮一臉期待地轉頭盯著邵淳。

邵淳:“……”救命,好想死。

淩息一眼看出邵淳的窘迫,勾了勾嘴角,“好啊,你表哥要是當真千杯不醉,我便既往不咎,不計較你幾次三番汙蔑我。”

龐老板一個眼神,店小二立刻拿來幾壇酒。

有人特意空出桌子給他倆,淩息走過去點頭致謝,男人一張臉倏然漲得通紅。

媽呀,淩老板未免太好看了吧。

“你一碗我一碗,誰先倒下算誰輸。”淩息瀟灑地把兩個碗放到中間。

擡眸間,鋒芒乍現。

邵淳心臟重重一跳,下意識屏住呼吸。

小二在旁倒酒,揭開蓋子,酒香撲鼻,如霧霭,如煙雲,悄無聲息彌散開。

待回神,已然沈醉其中。

“好香。”

“吸溜——”

“咕咚!好想嘗一口。”

“饞死我了!這味道太香了!”

酒液倒入碗內,清澈見底,碗底畫著含苞待放的桃花,淺淺的漣漪浮動,水光瀲灩,如鏡中花。

四下一片安靜,隨之而來的是各種驚嘆聲。

“淩老板莫不是真把天上的瓊漿玉露偷下來了吧!”

嘈雜的議論聲把邵淳從楞神中拉出,入眼的酒液再次令他傾倒,眼中迸射出亮光,這酒小叔一定會喜歡!

他迫不及待大口喝下,恍惚中好似有一雙溫柔似母親的手將他抱住,叫他不禁放慢動作,腦中閃過母親曾對他的諄諄教誨,父親對他的縱容,小叔對他的照顧,許多許多他早已忘記的事情。

“哐當——”

玲瓏剔透的白瓷碗自青年手中滑落,碎成無數片,緊跟著青年也倒了下去,幸虧他身後圍觀群眾多,眼疾手快把他扶住。

“才三碗就不行啦?”

“好一個千杯不醉。”

畢蓮這下終於體會到臊紅臉的滋味,連喝醉的表哥都顧不上,提著裙子一溜煙兒跑出去。

“小姐!小姐!等等我呀!”丫鬟緊隨其後。

好在邵淳的小廝沒拋棄他,付了賬叫來馬車把自家少爺載回家。

經此一事,合宴酒樓的生意越發紅火,日進鬥金不在話下,而望岳酒坊的名聲也更加響亮,且富有傳奇色彩。

單論酒和吃食,感興趣的人可能只有那一圈,但談到八卦可謂男女老少人人都愛聽,淩息和邵淳打賭,邵淳三碗就倒的事情一傳十,十傳百,很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,最出名的當屬二人喝的望岳酒坊新酒。

那酒到底是何種滋味兒?究竟有多烈能叫人醉得那麽快?為何天沒亮合宴酒樓門口排隊買酒的人就源源不斷?

一個又一個疑問趨勢好奇心重的人去關註,去購買,他們倒要嘗嘗這酒能有多特別。

至於淩息,他坐在合宴酒樓會客室裏,龐東來交給他一個木匣子,“淩老板,這是新一季的紅利。”

淩息打開盒子瞅了眼,滿意地揚起唇角,看來距離他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日子近在眼前。

二人談完事,胖東來挽留他一起用飯,淩息擺手拒絕,“抱歉龐老板,接下來我還有事,改日一定。”

跨步進入揚春堂,霍琚正躺在病床上休息。

“待會兒就要手術了,感覺怎麽樣?”

霍琚見他回來,眉眼柔和些許,“挺好的。”

淩息走過去坐在床邊,打開木匣子給他看,“當當當,咱們有錢了,放心,無論什麽名貴藥材都用得起。”

霍琚從高高的銀票堆中回過神,反應過來淩息在安慰他,眼底像有桃花舒展開葉瓣,簌簌抖落一地春色。

“嗯。”霍琚抿抿唇,掀起眼簾望進淩息明澈的眼眸中。

“我其實有點害怕。”

第一次經歷這種聞所未聞的外科手術,完全就是小白鼠,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可能不緊張害怕,霍琚的鎮定果然是假裝的。

“沒事,沒事,有我在,手術一定會順利。”淩息拍拍他手臂。

霍琚輕輕頷首,漆黑似墨的眸子映出淩息的倒影,“你可以給我點鼓勵嗎?”

“什麽鼓勵?”淩息歪了歪腦袋,思索一番右手拍上左肩,左手拍上右肩,雙手交叉然後伸直在霍琚面前豎起兩個大拇哥,目光堅定,“加油加油,你是最棒的。”

霍琚:“……”心死了。

親眼看見男人變臉全過程,淩息這回反射弧沒延長,當下便意識到霍琚不高興了,自己的鼓勵失敗了。

撓撓頭,淩息苦思冥想別人都是如何鼓勵人的,試圖抄一下作業。

奈何腦子裏除了馬賽克就是一片空白。

“叩叩叩——”

“淩息哥,時辰差不多了。”柳仲思敲了敲門提醒他們。

“行。”淩息起身準備離開房間,他得負責後面的縫合工作,這會兒要先去沐浴,盡量保持身上幹凈,減少細菌。

霍琚伸手勾了下淩息指尖,淩息回頭,迎上那雙濃黑深沈的眼睛,心頭似有所動。

“算了,你去吧。”霍琚最終仍選擇沈默,松開拉住淩息的手。

淩息卻盯著他沒動彈,就在霍琚欲開口再次催他出去時,唇上傳來陣溫熱,吻是清淺,不帶絲毫情-欲,與他們過去任何一個吻都不同。

“加油,老公。”

霍琚遽然睜大眼睛,耳邊如有萬千煙花綻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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